潘耀田博客

2018年11月7日星期三

黑胶情怀之七：

华乐民歌戏曲黑胶

谈起黑胶唱片，华乐（或中乐/民乐）以及民歌戏曲部分是不能忽略的。严格来说：当初我的黑胶之旅还是从华乐开始的。

华乐黑胶唱片最早都来自中国大陆，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至90年代初逐渐在市场上消失，整个历程只有40年左右。

还记得上世纪60年代末，本地的华乐活动方兴未艾，当时的国家剧场艺术团属下华乐团，虽然还称不上半职业，却是新加坡第一个有练习津贴的业余华乐团。无论在组织和演奏水平上，都是当年本地华乐团当中的佼佼者。

我和谭泽江（目前本地以及东南亚唯一华文视听杂志“视听艺术”主编），易有伍（著名录音师，香港雨果唱片公司老总），李粉德（新加坡MUSART EDU HUT 音乐学校老总）唐锦成（前香港中乐团低音部首席）以及杨秀伟（前香港中乐团团员，今嘉兴企业老板）等一群老友都是在国家剧场华乐团学习成长的，及后也一同参加了教育部课外活动中心属下的青年华乐团，70年代初还随同青年华乐团和青年交响乐团一同“远征”瑞士。

那时大家对华乐都热火朝天，但由于当时的“排左反共”政治气候（当时谁又会想到有一天，我们会热衷于搭乘中国经济发展的顺风车？！），间接使到那年代唯一来自中国大陆华乐方面的资料乐谱和录音都非常稀罕难寻。尤其是唱片录音，那时几乎所有的中国唱片都被禁止入口，取而代之的是主要出版同类性质录音，来自香港的艺声唱片。

艺声唱片早期基本都是45转小唱片和10寸33转唱片，直到80年代左右才有12寸33转唱片。值得一提的是：最早期的艺声唱片应该都是中国大陆压版的，因此无论是音质甚至唱片编号（M字头）几乎都和曲目的中国唱片一模一样，只是唱片标签乐队名称曲目“改名换姓”而已。

由于中国唱片被禁，蜀中无大将，于是翻版唱片便应运而生大行其道。因此，和同时期的其他华乐民歌翻版唱片牌子如“英雄”，“丽声”，“双环”，“罗盘”，“天女”，“海鸥”，“双雁”， “良友”以及“东风”等等相比，香港艺声唱片算是最“正庄原版”的，因此价钱也比别家贵，一般从S$2 到S$5不等。以当时的消费水平来说，并不算便宜。除了早期版的艺声唱片最接近原版中国唱片音质之外，后期的艺声唱片和一众翻版唱片音质有时仿佛分别不大，甚至有速度不稳的情况。

那时一有几个闲钱，首先便想到买唱片。印象中，华乐唱片在当年的大坡小坡大街小巷的店子甚至街边摆卖的摊子都能买到，但以翻版的居多，原版唱片一般我们都会到小坡的香港艺声唱片代理美丰公司或青年书局去买。那时的青年书局位于今天的书城一带，店的前面就是马路，当时的青年书局店面不大，店里除了卖书以外，还有很多78转的旧（滞销？）中国唱片。

美丰公司则位于如今的半岛酒店旁边那一块，是一排旧式店屋中的其中一间，店老旧，时常只开半边的门，因此店内光线不足显得昏暗。店员一中（年）一老，老者友善亲切，和气生财，在我们恳求下，有时会偷偷卖给我们一些“来路不明”的中国唱片。当年“黄河钢琴协奏曲”刚出炉时，我们便第一时间在“美丰”买到，唱片乐曲介绍册子里头还赫然有几则当年被官方视为“大逆不道”的毛语录。

另一位中年店员态度就不那么友善，看来像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从来也不肯卖中国唱片给我们，并且一年到头都黑着个脸（怀疑很可能是包公的传人？），好像谁欠了他一百万没还似的，因此：运气不好，碰到他值勤我们就算倒霉了。

当时年少气盛，也没兴趣管他姓甚名谁，既然这张黑脸经常出没在美丰公司，我们私下便称之为“美丰脸”，其实他的脸既不美也不丰，还仿佛有对三角眼，如此抬举他，就算是我们“以德报怨”吧。如今回想，“美丰”可能是间“左店”（不然，哪来这么多中国唱片？）“美丰脸”也可能是个“左派”，言谈中知道我们来自被当时左派文艺团体视为“反动路线”敌人的“国家剧场”，心里不爽。只是碍于开门做生意不能赶走顾客，心里总是一百个不情愿，因此有事没事都向我们展示他的招牌“美丰脸”。

闲话表过，言归正传，西洋流行和管弦乐唱片，从50年代开始便有身历声（stereo)）录音了，但中国华乐唱片（包括艺声唱片）迟至80年代左右才有身历声录音，之前都只有单声道（mono）录音。当然：70年代也有相对少量香港“风行”，“新风”唱片公司出版的身历声录音，虽然同样是华乐，但演奏格调除了“港风”另类，还带点商业味道，听惯了“健康正派”的中国演奏家以及乐队演奏录音，感觉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