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与咏叹
今天在联合早报四方八面版看到胡文雁小姐的文章《人间顿失天籁》。胡小姐在文章里充分“描述”了自己对歌唱家费雪迪斯考(Dietrich Fischer - Dieskau)过世的惋惜之情。
细读文章,发现里头有些话似乎讲的很肯定,但却又似乎有点语焉不详,例如胡小姐说:“任何艺术,包括音乐都不鼓励模仿…………..”但马上,她又鼓励读者(?)去“参考” 费雪迪斯考的气息,咬字,节奏,断句,音色等等。
诚然,任何艺术,包括音乐,如果只停留于单纯和刻意的模仿,最终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在学习过程中,就好像小孩子牙牙学语时期,模仿却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和手段。模仿其实也是一种“有样学样”以及“试着去做”的行为。如果不有样学样,试着去做,单凭听觉和想象,能真正理解费雪迪斯考的气息,咬字,节奏,断句,音色等等吗?胡文雁小姐是不是有点自我矛盾?
胡小姐的文章有些部分明显是个人想法,有些部分则显然是根据有关资料的。例如她举例:“用费雪迪斯考学生葛哈尔(Christian Gerhaher)的话来说,就是(费雪迪斯考)“创造了声乐上的室内乐”………….. ”天下文章一大抄,原不足为奇,只是照抄(或人云亦云)之前,是否也应该先小心考证一下?
(费雪迪斯考)“创造了声乐上的室内乐”这个说法是明显有问题的。也许是费雪迪斯考的学生葛哈尔在捧老师,也许他不明白何谓室内乐,也许胡小姐弄错有关资料。无论如何,胡小姐如今已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既然要“谈论”,除了须具备应有和起码的有关常识以及判断能力以外,还要勤于“求证”,不然便很容易误导读者(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两次了,联合早报不是时常强调“专业”的吗?)。胡小姐说:“费雪迪斯考的传奇是可以被检验的…………”,胡小姐的文章又是否能通过读者的“检验”呢?
其实德国艺术歌曲(German Lieder)在本质和先天上,都是一种室内乐形式,和一般歌曲不同的是:其声乐和钢琴两个部分都属不可分割的一个完整个体。就好像贝多芬,布拉姆斯,普罗可非夫以及法兰克等大作曲家的钢琴与小提琴奏鸣曲(sonata for piano and violin)或舒伯特的一些小提琴,大提琴或长笛与钢琴的作品等等,在性质和形式上都属于同一类。因此:“创造了声乐上的室内乐”(其实这样形容已经有点多余)的是作曲家本人而非费雪迪斯考。费雪迪斯考充其量只能说是“发现”了“声乐上的室内乐”而已。
另外,胡文雁小姐文章里的一些话也令人费解,例如她说:“这世间有许多伟大的歌唱家,但真正有贡献的并不多…………… ”(?)究竟指的是那一方面的贡献?以哪一方面的标准来看?以个人身体力行提升有关专业水平?教育以及对下一代的影响?最终又是谁说了算?(胡小姐?)如果一位“伟大的歌唱家”在有关专业上贡献的并不多,他/她又能伟大得起来吗?
胡文雁小姐又说:“在他(费雪迪斯考)的演唱中,音乐与语言之水乳交融(作曲家也应该多少有点功劳吧)已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作为德国艺术歌曲的第一人(费雪迪斯考)……..”这些又是由谁决定的或哪本书上讲的?费雪迪斯考无疑是个伟大的德国艺术歌曲演唱家,但胡小姐是否也听说过Elly Ameling,Elizabeth Schwarzkopf以及Hermann Prey?
平心而论,除了一些“个人”的“想法”以外,胡文雁小姐的文笔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阅读了通篇文章,除了行文优美流畅以及富于想象力以外,所得到的主要印象却和有关文章的版面设计有点异曲同工 - 除了费雪迪斯考的“大头像”之外,便是胡文雁小姐的“小头像”。
除非一字不漏的抄袭,每个人的文章里都难免会多多少少有些“虚虚实实”的“我”,只是如果经常有意无意的流露“自我感觉”和语带专家,行家的气味,就不免会令人“坐立不安”。例如:
“我迟迟不愿动笔谈论他(费雪迪斯考)……………..”
“《冬之旅》是我对德国艺术歌曲牢不可破的审美标准………”
“每次听费雪迪斯考演唱《冬之旅》,我都会感动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堕入了他的声音魔圈………………”
“我一步步跟着费雪迪斯考走过冬日的旷野,冰封的河面………………….”
等等等等………………….。
胡文雁小姐的专栏名为“咏叹调”,以这个专栏来谈音乐,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胡小姐“咏叹” 费雪迪斯考之余,也不忘自我“咏叹”一番。只是对行家而言,费雪迪斯考或许不需要胡小姐的“咏叹”。至于胡小姐的自我“咏叹”,能否令人“感动”(得鸡皮疙瘩),就看读者的修养品味了。
10.7.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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